白天过后是黑夜

如果她欲吻。如果她欲相爱。

就是,她的故事


她正慢吞吞地整理着书本,突然在面前白晃晃的墙上看到一层泼墨似的黑影子。

有只手从斜上方伸来,捏了捏她的脸颊。

“钟钟好矮好可爱啊,像个小动物一样~ ”

不要碰我……她是这么想的。


 四年级

她和夏令营的其他同学站在机场里,看着四周人头攒动,总觉得自己鸡立鹤群。

“你们家孩子多大了?”旁边那个格外高的女孩子的家长问道。

“四年级啦。”她的母亲这样回答。

她看到那个女孩子的家长脸上显出一种奇异的表情,像是想要笑,却出于礼貌没有笑出来。

她移开了目光。


 五年级

她看着穿白大褂的医生将一张印着各种表格的纸轻飘飘地放在桌面上。

“看这一栏,”他耐心地说,“她生长激素分泌的量只有正常的一半左右……”

后来的话她有点没听清。

她父母似懂非懂地时不时点点头,她绞着手,一言不发地坐在圆椅子上,细细观赏对面的墙上贴着各类小动物的画作。

“我建议你们做个核磁共振看一下脑垂体的问题,再决定打不打生长激素。”

好吧。她撇了撇嘴。


 核磁共振

像是在海边悠闲散着步,却飘来了重金属音乐。

虽然很吵,但莫名有些睡意。她躺在隧道里。

最后迷迷糊糊地出来,等了一个小时后,她被塞上一张很大的片子,上面印满了她的脑。

父母又拉着她去拍骨龄片,挂着厚重的防辐射的衣服,她将右手放在台子上画的那一个小方块里,看着巨大的机器悬于上方。

骨龄片子也拿到了手,正当她想着自己的骨龄片要是被做成“骨碟”,里面会装着什么音乐时,余光却瞥到医生郑重其事递来的病历卡上印着“垂体性矮小症”。


 那天她父母第一天给她打生长激素。

他们对着视频看了半天,将针扎在她大臂上。拔针,流血了。

后来都是打在肚子上的。


 她上初中了,离家很远,她决定住宿。

住宿第一天,她就听到年级组长在电话里说:“她在学校里打针,要是出了事情,学校要负责任的……”

她爸妈请了一位住在附近,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每天她上完晚自习,就溜出来,在别人车上打针。加上请人和生长激素的费用,大概要十几万,她有点心疼,又有些自责。

明明父母身高都正常,为什么到她这里会基因变异呢(是真的基因变异)……她是残次品吗?


 “你血糖有点高啊。”

“怎么会的,医生,是副作用吗?”

“可能的,脑垂体可能会把生长激素错认成胰岛素,因此就少分泌胰岛素了,这样血糖就会升高……”

于是她在早餐和晚餐前都要吃一种叫二甲双胍的白色药片了,外加每周定期监测血糖。

在一回扎了七次都不见血之后,她的母亲很心疼,她却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

甚至习惯了拒绝别人递过来的糖。



 “她初一之后长得不太好啊,建议打抑制性发育的针。”

她已经知道父母会怎么说了。

“好。”

在门口排队,看到门上写着:“女性患者进来前请先憋尿噢~”

她知道为什么,有点恶心。

终于轮到她了,几个护士掀开她的衣服,往她小腹上挤了许多油。她们将一个不知什么器械在她肚子上滚来滚去,一边对着一个机器指指点点。

“卵泡已经很大了,大概没多久就要来月经了。”

啊是是是,对对对。


护士一边弹针,一边和她说:

“这个针打后两个月内会抑制发育,你看你已经来过月经了,但打了之后呢,就不会再来了,你一直打,就一直不会来……”

没有体育课请假的理由了……她一开始这么想。


 做例行检查,那个老医生和往常一样,隔着手套(且仅有手套)捏了捏她的胸部,又检查了她的发育情况,建议继续打。

“如果你这个月长高两厘米,那么就没问题……”

为什么每次都这么说?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喝下两袋药,是帮助睡眠的。

她算了算,已经打了三年多的生长激素了,不出意外的话,她班上所有人打过的针加起来都没她多。

但是她不觉得委屈。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她也不去想了。


 她终于初二了,抑制针和生长激素都停了,她放飞自我了。

上课吃糖多开心啊。终于获得了吃糖自由,但她现在看到糖还是有一种暴食的冲动。

好幼稚啊。

例假在停针后半年多还是没有来,但她有点开心。

如果不孕不育就有以后不生孩子的理由了,说不定还能起诉医院捞一笔(?)!!!

真的好幼稚,又有点可笑。



在杂志上看到,作者过度贩卖自己的生活是一种危险的状态。但我无法描绘我从未有过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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